中国纪事-------一个清醒者
刘亚洲:农民问题——与一位县委书记的谈话 (2014-05-15 11:16:49)http://simg.sinajs.cn/blog7style/images/common/sg_trans.gif转载▼标签: 转载
原文地址:刘亚洲:农民问题——与一位县委书记的谈话作者:_诚外无物_
一、用观念战胜观念 县委书记:刘亚洲先生,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但您时间短,马上就要走。我只好挑最重要的问题了。您知道,我们县是个贫困县,以农业为主。县委书记的主要工作就是抓农业。当前,“三农”问题已成为国家一个严峻的问题,你能谈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吗? 刘亚洲先生:我以前当过兵,但对农民问题始终是关心的。中国是个农业国。中国军队有着强烈的农民烙印。常说解放军的大陆军意识浓重。陆军代表土地,土地代表农民。因此解放军还算一支农民军。农民军怎么能不关注农民问题?甚至可以这么说,中国农民的问题一天不解决,解放军也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现代化的问题。很少有人把中国军队和农民问题结合起来看。其实这二者密不可分。你看,解放军最大的兵源来自农民。他们的素质基本是农民的素质。他们的观念也是农民的观念。部队中乡土观念很重,还有山头主义,无一不是从农民习性上派生出来的。 县委书记:有道理。 刘亚洲先生: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军队。它成军至今,快八十年了,基本没打过败仗。纵观中国历史,解放军能够媲美秦军、汉军、唐军,早期清军,比宋军强,比明军强,比晚期清军更强。我们面对的敌人总是比我们装备好,无论是蒋军、美军、印军,但为什么解放军战无不胜?这个原因恐怕还要从农民身上寻找。中国农民数千年来艰辛劳作,劳动强度极大。天灾频仍。环境恶劣。农民与天争食,特别能忍饥耐劳。这样的人一旦从军,能迅速形成战斗力。锄把子和枪把子是联通的。他们也许没有远大的理想,也许不懂高深的技术,但最能吃苦。作风顽强。农民根植于大地。解放军在地面上不让任何一支劲旅。到天空和海洋上也许是另一回事。朝鲜战争中,解放军进攻时除了吹冲锋号,还敲锣。美军士兵最怕听见那刺耳的锣声。每忆此景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到农村里庙会跳大戏的。解放军以劣势装备战胜强敌的荣誉,本质上讲是应当属于中国农民的。 县委书记:想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刘亚洲先生:也有另一面。中国农民,主要是汉族,世世代代的劳作形式是农耕,终生脸朝黄土背朝天,他们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脚下这块土地。他们缺乏游牧民族那种广阔的视野,更缺乏渔牧民族也就是海洋民族那种开拓的勇气和精神。中国军队历史上很少有远征,哪怕在它最强大的时候也很少,便是此理。 县委书记:唐朝军队也许是个例外。 刘亚洲先生:唐朝实则是鲜卑人的王朝。只是有人不愿承认这一点罢了。鲜卑是马背民族。 县委书记:清军呢? 刘亚洲先生:初期清军一往无前,马背上得天下。后来它向农耕文明投降了。晚期清军不堪一击。它是在马背下失去天下的。 县委书记:不错。 刘亚洲先生:“三农”肇始于这三句话:“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其实“三农”问题是一个问题:农民问题。中国自古至今一直以农业立国,农民人口非常庞大,对社会的稳定性极其重要。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农民问题解决得好,农民是顺民;农民问题解决得糟,农民变流民。中国的历代王朝都毁于流民之手。“流民”这个称呼古来有之。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就被统治阶级污蔑为“流贼”。今天没有“流民”这一称谓,但另一个称谓我们耳熟能详:“盲流”。其实,“盲流”和“流民”有血缘关系,或者干脆就是一回事。流民越多,社会就越不稳定。流民有两种,一种是有根的,一种是无根的。无根的更具破坏性。解决办法是让他们生根。 今天,中国的农民问题很严重。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中国面临无数的困扰、焦虑和难题,而最大的世纪性难题是农民问题。我在同一位中央首长谈话时曾提到过“农民危机”这个词,我不知道有什么词能比它更准确。读不懂农民,就读不懂中国。失去了农民,就失去了中国。毛泽东在打天下时特别重视农民。他的法宝是农村包围城市。中国共产党起于贫瘠的农村。革命成功了,革命万岁。农村依旧贫瘠。贫瘠的农村今天会不会再起革命,这个命题严峻地摆在我们面前。农民的革命性决不能低估。湖北的红安县走出了两百多个将军,全是农民。两位国家主席也是农民。 农民问题有多严重,你比我清楚。反映这方面情况的文章如山,事例如海。李昌平就是咱们湖北人,他的书《我对总理说真话》是一个制高点,《中国农民调查》是另一个制高点。这些书我都看过,但感到不满足。他们疾呼有余,深思不足。过多的现象掩盖了过多的本质。激情取代了冷静。农民问题症结究竟在哪里?出路何在?我们应当从根本上找原因。英国的资本原始积累时期,纺织业是中坚力量。后来一度纺织工业大滑坡,工厂倒闭,工人失业。 他们寻找原因,发现问题出在羊毛上。羊毛供不应求。羊毛少是因为羊少了;羊少了是因为草少了;草少了是因为授粉的蜜蜂少了;蜜蜂少了是因为破坏蜜蜂的老鼠多了;老鼠多了是因为猫少了。所以,英国人从养猫开始,将此作为恢复纺织业的发端。猫多了,老鼠少了;鼠少,蜂多;蜂多,草多;草多,羊多;羊多,羊毛多。纺织业重新振兴。这一历史事实应当对我们有启迪。 县委书记:刘亚洲先生,你说中国农民的“猫”是什么? 刘亚洲先生:我认为首先是观念。这是根本中的根本。什么观念?歧视农民的社会意识。此观念存在已数千年矣!观念造成歧视,歧视造成不公,不公造成不平等,不平等造成分化,分化造成对抗,对抗造成暴乱。 中国虽然是个农民国家,但作为这个国家主体的农民却处在社会链的最末端。鄙视农民、看不起农民的观念,深植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包括深植在农民自己心中。我给你举一个例子,贪官犯罪后,在法庭上请求宽恕时,都说只要能留他一条命,他哪怕下乡种地都可以。种地的怎么啦?这就是根深蒂固的歧视农民的观念在作祟。农民莫非连罪犯都不如?甚至国家主席刘少奇最后向毛泽东乞求时都说过相同的话,更不用说其它人了。现在城里人犯了罪,惩罚措施之一仍是吊销其城市户口,赶到农村去。“文化大革命”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根本不是什么“接受再教育”,一是惩罚,二是转嫁城市危机。所以文革结束后,它首先受到纠正。 美国有种族歧视,中国有阶层歧视。城市越大这种歧视越严重。有个农村人来北京探望亲戚,刚出北京站,一股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大喷嚏,鼻涕喷溅在地上,顿时从斜刺里冲出来五六个“小脚侦缉队”,人虽老,声音洪亮,说他随地吐痰,要罚款五元。农民嘟囔一句:“北京人怎么这样?”老太太厉声道:“那谁叫你来的?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呀!”农民内急,找厕所,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还得买票。卖票处距厕所有几百米。农民心想:果然是首都,厕所都像个衙门。乘公共汽车,虽说是无人售票,可一个形象很泼辣的女孩把在门口,用一根竹竿啪啪地敲打,喊着:“投币!投币!”到亲戚单位,门卫就像警察似的,审犯人一样地审问他:哪儿来的?有介绍信吗?和要找的人是什么关系?农民气极,返身就走,发誓永不进京。 都说美国妖魔化中国,我看中国人自我妖魔化倾向最严重:后人妖魔化前人,大城市人妖魔化小城市人,群众妖魔化领导,当然有时领导也妖魔化群众,知识精英和商界精英妖魔化工人,然后这些人一起加起来妖魔化农民。可悲的是,农民一旦变成非农民,也立即翻脸,加入妖魔化农民的行列。 县委书记:这种歧视观念是怎么形成的? 刘亚洲先生:根源还得从中国文化中寻找。我认真思考过,中国文化中有两个东西对形成这种歧视观念起了关键的作用。一是大一统的思想。中国古代所有的统治者,上至皇帝,下至山大王,都拼命追求土地。野心靠土地实现。土地的攫取靠人口实现。统治者都极其重视人口数量的多寡。我在一篇文章里写过,古代战争都是打规模,驱民作战。打规模就是打人口,换句话说就是打农民。毛泽东说:“人少好吃馍,人多好干活。”就是这种规模思想的体现。于是,人口越来越多。中国现在所以可以被称为无可争议的“大国”,最过得硬的指标就是人口世界第一。历代统治者从来把人口主要是农业人口视为竞争的资源,视为实力,而不视为“人”。卷帙浩繁的古籍中有哪一条是为农民说话的?统治者利用农民来改朝换代。一个时期被战乱消耗掉的人口,在和平时期里总是被加倍地生产出来,一直达到另一个饱和点,便又发生新战争;人口再减,再制造。绵绵不绝的人口为统治者的私欲提供支持。朝代换来换去都是一样的面孔。农民被驱来赶去都是一样的悲惨命运。 第二,中国古代所奉行的儒、道、佛三种意识形态,骨子里都是反智的,也就是说都是愚民的。维护皇权非愚民不可,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愚民首先是愚农民。在中国实行数千年之久的小自然经济生产方式不仅是封建王朝的保障,也是愚民的最佳策略。农民的生存与土地紧紧捆绑在一起。对农民而言,生活是什么?就是为生而活。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曾到贫穷的陕北采访一个放羊的青年农民,问他:“放羊干什么?”农民答:“挣钱。”“挣钱干什么?”答:“娶媳妇。”“娶媳妇干什么?”“生娃儿。”“生娃儿干什么?”“放羊。”“放羊干什么?”“娶媳妇。”这已成为中国最经典的对话之一。古老的亚细亚式的农业环境使农民一代一代地异化。聪明才智在这种异化中消失殆尽。人性也在这种异化中变形。在小自然经济方式中,你的得益就是别人的损失。你的成功就是我的失败。高兴不能与别人分享,而痛苦必须传染给别人。我小时候在农村看到农民的葬礼,农民在哭死去的父母时,惊天动地,泪飞顿作倾盆雨,仿佛非要把亡人哭醒,下决心不让死者安息。我后来明白,这其实是一种即兴表演。把高兴微缩,把痛苦放大。西方人的葬礼完全不同。他们在承受痛苦时,尽量忍住眼泪。他们认为悲伤属于自己。他们总是把高兴与别人分享。 农民对土地眷恋越深,封建王朝的统治就越巩固。农民的视野很难逾越过自家的田头。改革开放初期,我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亩三分定天下。”当时实行包产到户,很多农民分到了一亩三分地。不要小看这一亩三分地,就是这块地,农民就很满足,惬意,在那里精雕细刻。农民对土地的热爱令人感动。“文化大革命”后期,我在大学读书,有一次去“支农”,逢长江发水,荆江分洪。数十万农民必须抛弃土地,搬离到很远的地方。明天就要分洪了,可当天夜里,很多农民还返回地里打了最后一次农药。我久久不语。这种恋土情结虽令人唏嘘,却是反智的。农民只有彻底从土地中解放出来,农民问题才能得到根本解决。这个问题我一会儿还要谈到。 坦率地讲,我党在夺取全国政权后,处理农民问题亦有重大失误。毛泽东本来是搞农民运动起家的。他在咱们湖北办过“农民运动讲习所”。我认为他写的第一篇革命文章是《中国农村社会各阶级分析》。他本人也是不折不扣的农民。他也是依靠农民打下的天下。但悲惨的事实是,近几十年来对农民的歧视有增无减。对农民的压榨迫害之酷烈,也是仅见的。今天中国农民问题那么严峻,其实种子是在毛泽东时代就种下的。共和国领袖以农民之身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农民的事。这是国家之幸还是不幸?还是毛主席说的好:“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农民。”包括教育毛泽东这个农民本人。 李昌平《我对总理说真话》一书对现实的观察相当敏锐,但对历史的评述却有偏差。他否定现在,肯定过去,尤肯定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村政策。这很不准确。五十年代我们的作法还不如历史上某些统治者。专制王朝有时还会让农民休养生息,可我们简直不让农民喘口气。刚刚分到土地的农民被强迫着立即加入互助社,高级社,直至人民公社。农民深恨公社。因为这是变相地不花分文地把农民手中的土地由私有变为公有,并以“剪刀差”形式巧妙地占有农民全部的剩余价值。有一组数字,很说明问题:从1978年到1995年,国家财政总支出,从1122.09亿元上升到6823.72亿元,增长了6.1倍;而用于农业的支出从150.66亿元上升到567.22亿元,增长了3.8倍。但同期内,国家财政总收入由1132.26亿元上升到6242.20亿元,增长5.5倍,其中农业收入由31.65亿上升到362.05亿元,增长11.4倍。农业对国家财政的贡献比例在增长,但社会对农民的反哺比例却在衰减。农民彻底沦为无产者,用毛主席自己的话说,就是“满头乱发没法抓,编成辫子就好抓了。”所以,邓小平的改革开放一起,首先拿人民公社开刀。再接着,就是“三面红旗”、“大跃进”、“三年灾害”、 当革命家变成统治者的时候,革命就灭亡。我们建国以后实行的户口政策,是对农民最深重的歧视。在。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农民是中国最大的纳税群体,可农民却享受不到任何纳税人的待遇:没有公费医疗,没有养老保险,更没有城里人那么多名目繁多的社会福利待遇。试问,这公平么? 归根结底,我们必须彻底改变歧视农民的观念。用观念战胜观念。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一个大考题,我们要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要从剖析和改变中国文化入手。光治表不治里是没有用的。蒋介石的三民主义在农民问题前翻了船。毛主席的计划经济也在农民问题前翻了船。只有邓小平的改革开放让农民真正的休养生息。然而,今天,改革的思路即将用尽。改革给农民带来的恩惠即将用尽。时代在发展。
农民问题绝不是这么简单滴。 我们中国成也农民、败也农民。 神剑合阴阳 发表于 2015-11-10 20:15
农民问题绝不是这么简单滴。
谢谢您关注回复三农问题.刘亚洲大士的回答很长,这只是一小部分,百度一下可见全篇.农民问题是这个社会的骨干问题,农民问题破解,中国将成为全球巨无霸,中国人将成为真正享有民主自由公平正义的人. 感谢老师分享!辛苦了! 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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